我们已经习惯了对人工智能（AI）保持礼貌，但这种看似无伤大雅的行为，实际上却隐藏着巨大的成本。从百万美元的账单到日益增长的碳足迹，再到对AI效率的影响，本文将深入探讨对AI保持礼貌的真实代价，以及如何在prompt工程中权衡礼貌与效率，最终实现与AI的最佳互动。

“请”与“谢”：人类的惯性与AI的理解

长期以来，我们与工具的互动方式是直接且功利的。锤子只是力量的延伸，螺丝钉则是默默无闻的连接者。然而，随着人工智能的出现，这种关系正在发生根本性的转变。AI不再只是执行指令，而是能处理语言、理解上下文，甚至从经验中学习。我们开始用自然语言与AI交流，就像与同事、顾问甚至知己对话一样。

这种转变也导致了一种令人惊讶的现象：许多人在与ChatGPT等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互动时，会习惯性地使用“请”、“谢谢”等礼貌用语。根据估计，70%的人在使用ChatGPT时会使用这些礼貌用语。调查也显示，在美国和英国，67%的用户认为应该对AI保持礼貌。在西班牙语国家，虽然意见有所分歧，但仍有58%的人认为保持礼貌是合适的。

这种对AI保持礼貌的行为，背后有多种原因：

• 根深蒂固的社交习惯: 许多人只是出于良好的教养，无法避免使用礼貌用语。
• 追求更好的结果: 一部分用户相信，对AI友善可以获得更好的回复。
• 迷信与谨慎: 甚至有人开玩笑地说，之所以保持礼貌是为了“以防万一”AI未来控制世界。
• 避免现实生活中的负面影响: 有些人担心对AI粗鲁可能会影响他们在人际交往中的行为。

礼貌的代价：百万美元的账单与环境压力

尽管对个人用户来说，说“请”和“谢谢”似乎微不足道，但对于大型科技公司来说，累积的成本却是巨大的。这些AI模型的基本经济单位是token，大约相当于3-5个字母。我们输入的每一个字和AI生成的每一个字都有相应的成本。

例如，在查询中添加“请”可能会增加几个token，但同时也可能促使AI生成更详细的回复，从而增加生成的token数量。更重要的是，AI生成的token（下行token）往往比用户输入的token（上行token）更昂贵，有时甚至高达五倍。即使只是简单地说“谢谢”，也会增加成本，因为它会促使AI生成额外的回复。

这种成本对于个人用户来说可能微不足道，但当数百万用户参与互动时，总成本就会急剧上升。据估计，每有一百万次有人对ChatGPT说“请”，按照OpenAI的技术定价，成本就高达82.5美元。而每有一百万次“谢谢”，成本则接近200美元。鉴于每天估计有15亿次AI模型查询，且平均60%的用户使用正式用语，那么每天约有9亿次查询包含“请”和“谢谢”。

这意味着仅仅因为礼貌，每天的成本就高达约25万美元。乘以365天，每年的账单就达到9700万美元。即使OpenAI的毛利率为50%，我们仍然在讨论每年约5000万美元的开支。OpenAI的首席执行官Sam Altman已经证实，这方面的成本是“数千万美元，而且花得值”。

除了财务成本，处理这些请求还会消耗大量的能源。一份报告估计，向ChatGPT提问所消耗的电力大约是向Google提问的十倍。支持这些AI的数据中心二氧化碳排放量也急剧增加。例如，OpenAI每年产生8.4吨二氧化碳，仅训练GPT-3模型就需要70万升淡水。

礼貌与效率：哪个更能提升AI的表现？

虽然一些初步研究和大众的认知表明，保持礼貌可以提高AI的效率，但更深入的探索却揭示了一个复杂的局面。许多实验表明，影响AI输出结果的关键在于prompt的清晰度和精确性，而非单纯的礼貌用语。

日本的一项研究测试了具有攻击性、中性和礼貌的互动。他们发现，攻击性的语气会导致回复明显缩短，并且更容易触发AI的安全系统，使其拒绝回答不恰当的问题。礼貌的语气会产生更详细的回复。然而，研究也观察到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潜在危险：过度的礼貌可能会造成“道德盲点”，导致AI的回复变得冗长空洞，并且更容易证实虚假信息或回应不安全的要求。

Gustavo Entrala进行了一项“Nice Gus”与“Rude Gus”（礼貌的 Gus 与粗鲁的 Gus）的实验，结果类似：粗鲁的 Gus 获得了简洁明了的回复，而礼貌的 Gus 收到了更长的回复，并且AI的语气更加“容光焕发”，还使用了表情符号。有趣的是，粗鲁似乎绕过了AI的常规过滤器，在叙事任务中产生了出乎意料的创造性结果。在一个具有道德争议的请求（如何作弊）中，粗鲁的 Gus 获得了包含所要求方法的回复（尽管带有道德警告），而礼貌的 Gus 则受到了断然拒绝。

应用AI领域的研究员Ethan Mollick进行了一项更为严谨的研究，他对ChatGPT 4o进行了1000次考试提问迭代，并改变了语气（包括“请”和“我命令你”）。结果令人惊讶：虽然添加“请”有时会改善结果，而在其他情况下，以“我命令你”开头会产生客观上更好的回复，但最关键的发现是，这些态度都没有明确指定所需回复格式那么有效。

清晰胜过礼貌：Prompt工程的核心

Mollick的研究表明，我们可能一直把与AI互动的重点放在了错误的方面，即社会动态。将AI视为朋友或仆人，并将人类的情感投射到它身上，可能会导致我们获得次优的结果。关键在于，与AI互动的质量并非取决于我们是否友善或苛刻，而是取决于我们在给出指示时有多么清晰和具体。通过精确和详细的prompt，为AI提供理解我们需求所需的工具，这才是决定回复质量的关键因素。

这意味着，我们需要将更多的精力放在prompt工程上，学习如何编写清晰、简洁、明确的指令，以便AI能够准确地理解我们的意图。例如，与其说“请帮我写一篇文章”，不如说“请用500字左右的篇幅，用第三人称的视角，以科技新闻报道的风格，写一篇关于人工智能发展现状的文章，并重点分析其在医疗领域的应用”。

优秀的prompt应该具备以下几个特点：

• 明确的目标: 明确AI需要完成的任务。
• 详细的上下文: 提供AI理解任务所需的背景信息。
• 具体的格式要求: 明确AI输出结果的格式，例如字数、风格、语气等。
• 适当的约束条件: 限制AI的回答范围，避免其产生不相关或不准确的信息。

通过掌握prompt工程的技巧，我们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AI的效率，并获得更准确、更有效的回复。

结论：权衡礼貌、成本与效率，构建更有效的AI互动

我们对人工智能保持礼貌是一种有趣的现象，它反映了我们自身以及我们对AI的期望。这种礼貌确实存在实际的成本，包括数百万美元的支出和显著的环境影响。虽然礼貌可能会影响回复的长度和语气，甚至影响AI处理道德请求的方式，但它并不是获得最佳结果的最关键因素。

未来的发展方向在于更注重prompt工程，提高我们与AI沟通的清晰度和精确性。与其纠结于是否应该对AI说“请”和“谢谢”，不如将精力放在如何编写更有效的prompt上，以便AI能够更好地理解我们的需求，并提供更高质量的回复。

记住，对AI说礼貌用语可能会付出金钱成本，但清晰而具体的prompt工程才是提高AI回复质量的关键，最终提升整体的效率，从而在与AI互动中获得更高的回报。在与聊天机器人互动时，请记住这个悖论：礼貌花费金钱，但清晰和具体才是真正能够提升回复质量的关键。